超現實的感覺 - 呂大樂

呂大樂﹕掟蛋事件 一般人根本「好少理」- 明報 2013年12月13日 星期五 

近期的掟蛋事件很值得了解、研究、分析。

事情發生之後，一般市民大眾——極端愛護梁振英和極端討厭梁振英者除外——實行「好少理」，他們 couldn't care less，「話知你死」。他們的反應是出奇的平淡，連隨意的討論一下誰是誰非，也提不起勁來。特區政府領導層跟市民的關係發展至此，可謂寫了新的一頁。

究竟這是一種怎樣的關係，真的需要好好的做一些深入訪談，才可以了解其深層意義。

我問了一位當律師的朋友，他的答案很簡單，也很直接：「不值得花精神去理！」的確，有些什麼值得公眾理會的呢？那些所謂落區，從來都是政治公關，殖民政府與歷屆特區政府均如是；騷味很重，並不完全反映現實，這一點大家心中有數。

政府要認真蒐集民意，渠道又豈止一種。

不過，政府要了解民意之外，還要做些動作以公開表示正在蒐集意見。這就是說，真心也好，假意也好，任何一個政府都要搞好公關，事先張揚之餘，更要搭建一個前台，粉墨登場，所謂「交足戲」也！

做騷本身不會令市民覺得不自在，但很難看的政治騷就注定「趕客」。而更糟糕的是，現屆特區政府的領導們開始連「趕客」的能力也逐漸消失，因為他們要引起公眾注意，是愈來愈困難的了；

couldn't care less 是市民面對政府領導層（但不是特區政府本身）的新態度。

「不值得花精神去理！」

從一般市民的角度來看，什麼落區諮詢，又真的沒有什麼好看。

對現屆特區政府領導層感興趣的，來自完全對立的極端。而那兩端的存在，其實是政治上的共生現象，表現上勢不兩立，但其實必須「同台演出」，沒有一方的存在，另一方便很難演下去。所以，必須搞「路演」的梁振英及其團隊，其實要感謝那批激動人士的出現，因為如果他們缺席的話，那場什麼落區諮詢的政治公關騷，就完全沒有任何苗頭可言了：試問一場一面倒的認同特首施政的諮詢大會，有何新聞價值可言？哪個媒體會大篇幅的報道？在這個意義上，曾俊華所捱的一記掟蛋，成功幫助整場政治公關騷順利完成。

當然，也全靠那些死硬派「梁粉」的存在（提前一晚排隊以爭取門券入場！），那才可以令旁邊的市民會期待激動的反對人士的出現。如此誇張的護航保駕，總要有人到場「贈興」，來平衡一下。熱心支持者要找來同樣熱心的反對者，才可以演下去。

本來這種兩個極端演化為共生體的現象，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地方，而其他市民亦大可袖手旁觀，毋須多加注意，但有趣的是現時特區政府的領導層也捲入其中，成為它們的其中一員。如上面所提到，一個政府在面向群眾時不可能太低調，所謂做騷，在所難免。而民望極低的特區政府，就更需要不時出外走動一下，見見市民（或被市民看見）。

在這樣的情下，這個政府既需要那批通宵排隊的支持者，同時也需要那些衝動的反對者，缺一不可──若然前者缺席，政府領導們要面對圍攻，生活不好過；又如果後者不來，則會大大減低新聞媒體報道有關活動的興趣，整個活動過後，無法產生任何作用。所以，就算這些地區諮詢已變到極其形式化（包括現場抗議、保安趕人等），有關當局亦一定會公開表示真心聽取民意，保持開放的態度，耐心聆聽市民心聲的。

沒有一方存在

另一方很難演下去

可是，在一般市民眼中，這一切都變得缺乏說服力了。與此同時，他們對這類形式的所謂諮詢失去興趣——有的因為兩端的言論、行為而生厭惡，不想置身其中；有的則連留意有關的新聞報道，亦早已不再感興趣。而更有趣的是，愈來愈少人會相信，那是政府跟市民互動的理想場合和形式。市民愈多從電子新聞報道中看到有關的鏡頭，就愈覺得特區政府領導層虛弱和虛假；他們看得愈多，便愈覺得疏離。

聽到梁振英現場表示要迎難而上，他是如何真心聽取意見，便更加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。

特區政府領導層跟市民的關係，進入了新的階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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